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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留日情缘
作者:刘维  来源:本站整理  发布时间:2007/8/10 9:21:50  发布人:金麦穗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 的 留 日 情 缘
(川久保维)刘维/文  刘敏/整理
 
引  子
 
    我东渡“樱花之国”日本留学一事得朔源于七十年代初期。我的祖父是解放前出国的旅日华侨,由于当时中日之间没有建交,我们一度与祖父中断了联系。七十年代初,美国总统尼克松先生突然来华访问,中美之间二十多年来的坚冰开始消融,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世界感到震惊,特别急坏了日本政府朝野,事前未有一点讯息,感到有被人欺骗的感觉。日本政府迫切要求中日建交,日中之间出现了悄悄变化的迹象。
    事实上,中日之间的关系改善,民间交往一直是唱主角。尼克松访华以后二个多月,我国政府向旅居在日本并一贯从事推动中日友好运动的爱国华侨子女代表,发出了访问祖国的邀请。当时中日之间没有水陆航线,祖国专门委派了自己打造的“风雷号”万吨级客轮前往日本横滨港迎接。那次访问团有共十七位团员,都是在日本出生,从未回过祖国的华侨子女,其中有一位叫刘芝的女士,她是我的亲姑姑。这件事在中日两国之间掀起不小的波澜,犹如一股春风,一股暖流,预示着两国人民世世代代“一衣带水”的友好情谊从此就要走出低谷,开创一个新的明天了,果然在当年九月底,中日之间随着田中首相的访华关系正常化了。
    我姑姑在日本时就向中方提出,要回到家乡江阴长泾探望哥哥嫂嫂,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乡镇是不对外开放的,这也可算是一次特许了。当地政府准备了小火轮,从无锡将我姑姑接到长泾,在长泾码头上岸的时候,镇上的人们争先恐后,像看天外来客似的,要一睹我姑姑的风彩,一路上围得水泄不通,在当时来说,在乡间也算是一件有轰动效应的大新闻了。
第二年,我祖父带着继祖母大东节子等家人取道香港回到了家乡,我们离散的亲人从此团聚了。当时祖父就要求我高中毕业后去日本深造,那时我不满十岁,还在小学读书,并未放在心上,此事也就淡忘了好多年。
 
(一)     初来乍到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弹指一挥间,就到了一九八二年。那时,我才十九岁,在长泾中学高中毕业已经二年了,一方面等待日本的签证,另一方面被安置在中国农业银行江阴分行长泾分理处工作,作了一个两手打算。八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午,我离开家乡赴日本,父母亲驱车送我到上海虹桥机场国际登记处,临别时我瞧见母亲眼圈都红了,说话也有些走调,我虽然是一个男子汉,但面对离别双亲,也觉得鼻子一酸,我对父母说:“你们别难过了,我一定会回来的。”真是“举手长劳劳,相别何依依”,从此辞别了生我养我的祖国,登上了东渡日本的中国民航,开始了我一个海外游子的旅日生涯。
    我初到日本,感觉到日本国民整体素质很高,言行举止,衣着穿戴,各方面都十分讲究,是一个文明礼貌的民族,我简直无法同近代史上、二战时期的鬼子联系在一起,但这又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到日本第二天,我祖父和继祖母就把我送到“东京新宿日本语学校”补习日语,其实日语我在国内读高中时已自学多年,每天听中央广播电台日语讲座,也被江阴市科委推荐去北京进修过日语(同去的还有江阴市人民医院的钱大贤),在祖父母家中,继祖母又是日本人,大家都讲日语,是标准的东京语,所以在语言方面,并不是困难很大,但仍要在语言学校渡过一关。
    我在国内读初中、高中时,刚巧赶上文化大革命时期,基础知识并不扎实,所以要在日本考大学,必须重读日本的全部高中课程,这件事成了我最大的心腹之患。因此在补读日语的同时,我不得不又考进了日本“横滨市立东高校”重读日本高中课程。
    回想起这件往事,是我终生难忘的。该校是考大学预科学校,世界各地也有不少学生来补习,程度也各不相同,二战时期在中国的遗孤,也都在这所学校学习。开学的第一天,学校开了一个欢迎会,要求每一个外国学生上台讲简短的几句话,以表达来日本的感受。伊朗和斯里兰卡学生都赞美日本是个美丽的国家,西班牙、东南亚、非州学生都异口同声称赞日本经济发达,而我是唯一自费来日本的中国学生,我上台只讲了这样一句话,也就是这样一句话,改变了我在日本的人生。我说:“希望校长先生永远记住我一个中国留学生名字,我叫刘维,来自中国江苏。”真是一语惊校长,会议结束后,大森新一校长把我请到办公室里,讯问我的情况,还拜访了我的祖父。我祖父是一位记者,也是位翻译,所以他们一见如故,彼此产生了友谊,大森校长也从此与我结下了忘年交。他对我说:“我对你承诺,我要管你上大学、工作,直到结婚。”后来的一切果然都是大森校长关照,还做了婚姻介绍人。而我唯一可以有能力做的事,只是悄悄地打听到大森校长的生日,出其不意地捧上一簇鲜花,一块蛋糕,给他一个惊喜,他也感动得泪花淋淋了。
    我在“横滨市立东高校”的二年补课期间,都是日语课本,又是速成,需要死记硬背一些文章段落,这是我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时期,难于用何种语言来准确表达我当时的心情。我好几次几乎坚持不住,要打退堂鼓了,但一想到我是唯一的中国学生,我决不能丢脸,只有挑战自我的极限,绝无退路了。苍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完成了全部学业,在毕业典礼上,大森校长授予我一个金质奖牌,表扬了我在学习上的刻苦精神。
 
(二)     大学生活
 
    八五年春,我刚考上“横滨市立大学”国际经济系专业不到二个月,在五月十五日晚上五时左右,我祖父在埋头于一篇稿子的写作时,突发心肌梗死不幸病故。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晴天劈雳,真似“忽啦啦似大厦倾”,我像被一个拳击手当头一拳,只觉得眼前一黑,扑倒在地上,不知身在何处?
    不久,继祖母大东节子问我:“你要留在日本呢?还是回中国去,如果回中国,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我对继祖母说:“我刚考上大学,我要在日本完成学业,但也不要家里任何人来负担费用,我能够自立。”我话虽然说出口,实际上心里无底,只是一句表示决心的空话而已。但面对生存和求学的严峻又冷酷的现实,看来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继祖母给了我十多万日元,估计可以维持二三个月的费用,就带着她的一个小女儿搬回了东京祖父生前所买的一幢房子里去了。我留在了横滨,在日本校友的帮助下,租了一个九平方米的小房子坚持大学生活。我开始体会到中国一句古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滋味了。
    刚把自己安顿好,首先想到必须找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民以食为天”么。我上街买了几份横滨的报刊,寻找招工广告,最好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的工种,这样可不耽误学业。我看见在横滨西站附近有一家叫“满州园” 的中国料理店,需要六名懂中国菜的钟点工,时间正好是晚上,我立即打电话给饭店老板岩田全弘,老板说:“人员已经招满了,不需要了,对不起。”我在电话里对老板说:“岩田先生,您找的肯定都是台湾来的人吧?而我是中国大陆的,中国菜之所以有名,主要是大陆菜系最正宗,你用我是绝对不会错的,您是否可以看了我的人再决定,我马上来一趟好吗?” 老板答应了。我马上租车赶到“满州园”,岩田先生看了我一米七十的个头,又听了我的详细介绍,答应试用一星期。
    第二天下课以后,我直奔“满州园”,有两个工种,一是端盘子,这工作需懂日语,会应酬顾客,价格心算快,否则只能洗盘子。我详细看了“满州园”的菜单,共有五十四道菜,我把菜单带回家,花三天时间,把每一道价格都记住,背得滚瓜烂熟。因为我高中毕业后在银行工作过二年,无论心算、珠算,速度都很快,现在派用场了。只要顾客一点菜,我都赶在计算机之前马上报出价格,连岩田先生都感到惊讶。一个星期后,我自然留下了,而且一直干到大学毕业。自从我正式开始上班后,岩田先生不要我端盘子、洗盘子了,让我坐账台收款,而他自己,只要我在,就偷偷地休闲去了。相反一些日本学生只能干洗碗的工作了,一双手泡在水里五六小时,也实在够受的了。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总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谢天谢地,吃饭和上学费用都解决了,有时晚上回去,还可以带回一些食品资助我的二位校友,他们是上海来的公派留学生。
    当今的竞争社会,讯息也是商品,它的经济价值令人难以置信,它的含金量,有时候简直就像中了大奖。因此平时我就喜欢翻阅报上各种启事,也是想碰碰运气。
    上大学半年后,一次在报上看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启事,主要内容是在横滨郊外叶山风景区的一户人家,愿意提供一位来自大陆的自费留学生免费住宿,一切面议。我觉得很奇怪,世上竟有这样一件好事,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一种好奇心驱使我前去探个究竟,我按图索骥,赶去叶山风景区。叶山是日本有名的风景区,山上有层层别墅,错落在茂密的森林中,据说天皇的行官也在叶山中,在密林深处寻这户人家十分难找。
    我好不容易找到这户人家,男主人叫阪本先生,在一家报社做编辑,那天不在家,由阪本夫人接待了我,她十分和蔼可亲,说我是第三个找上门来的,前二个都未谈成,一个是台湾来的,一个是补习学校补习日语的学生,不是大学生。
    阪本夫人告诉我:“阪本先生的父亲,二战时期被征入伍,在中国打过仗,是在长江南部,为此,他终生深感内疚,感到对不起中国人民,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最近带着深深的悔恨和遗憾离开了人世,临终时留下遗嘱,要把自己的房间常年免费招收大陆留学生居住,我们尊重他的遗言,登了这个启事,以减轻他在九泉之下良心的不安。”这次真是天赐良机,阪本夫人一口答应让我搬来居住,这样我每月二万日元的房租费用又能省下来了,我好不高兴,不禁想起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似乎也相信了一种缘份。
    阪本先生一家,还有他们的二个儿子,都把我当自己人看待,经常帮助我洗衣服,整理房间,星期天还供我伙食,都是无偿提供。附近的邻居只要看到我徒步上山,都会停下来带我一段路,八九年四月间,阪本夫人还组织了一个旅游团,由我担任导游,参观了北京、上海、无锡等风景名胜古迹。特别令人感动的是,到无锡“太湖饭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阪本夫人非要租车去我父母家中见上一面,要亲口告诉我父母:“你们的孩子在日本,由我们照顾他的一切,千万不要牵挂。”我父母听了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握住了阪本夫人的手,竟无语凝噎。
    回顾往昔,我简直是盲人骑瞎马,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但我们祖先的老话说得一点不错,“天时不如地理,地理不如人和”。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面对各种拦路虎,只要真心诚意地同居住国的人民真心相处,让他们感到自己是一个诚实的人,是一个有素养的青年,他们也决不会无缘无故歧视我们。
在横滨大学外国留学生第二届日语比赛中,我又得了一块金牌,前后两块金牌,都献给了我的母校江阴市长泾中学档案室,算是一次回报吧。
 
(三)     友好交流
 
    出国梦虽然已经圆了二十多个春秋了,其中经历的风霜雨雪、酸甜苦辣,现在也都已成历史,甚至不想再提起了,但有一点令人难以忘怀,在身居异国为异客的时候,最难煎熬的是思念祖国和亲人。只要一听到国内有代表团访日,学生们一定积极参与,担任导游和翻译。我记得第一次受邀参加活动还是八十年代中期,由团中央刘延东率领的中国青年代表团访日,团员有五百人,都是各省选派来的,我被邀在北京组随团翻译,我一见祖国的亲人实在是高兴极了,真是他乡遇故知啊!我激动得睡不着觉。后来每年都有不少团队访日,无锡、江阴的经贸考察团也每年都有,我都寻找机会参加服务。我也随日本方面的团组去祖国访问、考察,到了青岛、上海、北京等地,也到了我的家乡江阴、长泾。最后我用一首诗表达我二十余年的心情。
难    忘
            世人都晓东京好,唯有家乡忘不了。
            魂牵梦萦夜难熬,一衣带水两国跑。
            世人都晓出国潮,唯有祖国忘不了。
            苦辣酸甜谁知道,但愿中日常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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