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超群

 

    留学生活中印象最深的是洋朋友比尔（Bill）请客的一顿饭。

    途中，Bill问我们是否介意带上他的老父去一块吃饭。我们当然同意。Bill便弯车向他父亲家开去（北美风俗，孩子成人后要和父母分居）。他介绍说他老父已退休多年，一人独居在自己的一幢旧房子里，体弱，行动不太方便。他每周都去看老人，这次无能为力请老人用餐，让他认识几个中国朋友，老人会很高兴的。

    到了老人寓所，Bill独自下车进去，不一会儿搀扶着老人出来上了车。老人看上去有七十多岁，说不上鹤发童颜，倒也精神健硕。途中恳言欢迎我们之外，说自己以前做过工人，做过教师，为政府、为社会作出过贡献。而今老了，政府给他一份不菲的养老金，他便靠着养老金生活，医疗有政府保障。

    车停在一家不大的餐馆门口，我们入厅择桌就坐，继续漫谈着。Bill问他父亲及我们想吃什么，为我们每人点了一份套餐。套餐上来了，经济实惠，分量适中，口味颇佳，其中的咖啡奶煮得尤其好。我们吃饱后，套餐托盘中略有剩余，而老人和Bill还在用汤匙刮那托盘中剩余的汤汁，力求吃净。餐毕，帐单上来了。我们知道加拿大的风俗，要是你请别人吃饭，别人答应了，这顿饭是要你掏包付帐的，所以我们也没有抢着去付帐或喧腾着装出要付帐的样子。然而，令我们吃惊的事发生了。Bill拿着帐单问他的父亲：“您那一份是您自己付，还是我来付？”老人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我自己付！”说着，看了一眼帐单，17.5加元，掏出20加元放在盘里说：“连小费一起，不用找了。”我们心中不禁一惊，口中又无法说什么。Bill掏钱付了自己及我们的餐费，我们便在服务员一片“Thank You！Bye Bye！”声中出门上车回家。

    在车上，Bill提议我们先送老人回家。途中，老人似乎看出了你们的疑惑，风趣地说道：“我还不是老废物。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我年轻时为国家作出贡献了嘛！”言谈之中透着几分得意与满意。与儿子吃饭自己付费，原来这是老人的骄傲，也是儿子对父亲的尊敬。

    回到寓所，是夜，颇多思悟。原来“孝”字还可以这样写！我体验了、认识了儒家文化之外的“孝”：尊重人格——即使在家庭内，即使是对老人和孩子。